第一百二十章 毀人清白

涂碧華不是一個人來的,身旁跟著一個丫鬟,還有一個……和尚,像是涂碧華特地招來收妖的。

年無憂見到那個和尚的時候,不自覺后退了兩步,他的眼神太兇厲,殺氣騰騰,一點兒都不像遁入空中的樣子。雖然面目可憎,但是他應(yīng)當(dāng)不是傳說中的苦行僧,因為從頭到腳,看不出一點兒苦苦修行的痕跡。

眼見師兄和涂碧華要進(jìn)書房說話,年無憂便開始耍心機使絆子,叫嚷著肚子疼,師兄關(guān)心她,便叫涂碧華一個人去書房等著,親自扶她回了房。

“好些了嗎?”

年無憂躺在床上,隔著被子揉了揉:“多謝師兄,好多了。”

“你好休息,我先……”他一邊說著,身體很誠實地朝向了門口。

“喝杯茶再走吧。”年無憂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眼珠子,“天氣怪熱的,別辜負(fù)了人家的心意。”說時,語氣酸溜溜的。

年羹堯好笑地低了低頭:“什么心意?”

“你倒了不就知道了。”

年羹堯依言倒了杯茶,放在鼻下細(xì)細(xì)聞了聞,覺得清香撲鼻,便有嘗了一口,味道干洌清苦,很合他的脾氣,于是他便掀開了茶蓋,看到一朵黃蕊紅瓣的花朵沉沉浮浮,不由好奇地問是好什么。

“這叫鴛鴦腥……”她將聲音拉得很長,“說是泡給心上人喝的,也不知道是哪個鄉(xiāng)下傳來的習(xí)俗,被這府里仰慕您年大將軍的丫鬟給用上了,跑過來求我成全,我向師兄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,便替你應(yīng)下了。”年無憂勾唇笑笑,“不過,休想我告訴你她是誰,你也休想找到她。”

“既是你的意思,便按著辦吧,不管是哪個丫鬟,怪她運氣不好,找上了你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年無憂。”

“多謝師兄夸獎。”她厚著臉皮玩笑。

年羹堯笑笑:“鴛鴦腥,這倒是個好聽的名字。”說完便放下杯子走了出去。

其實師兄有時候也笨,有她年無憂鎮(zhèn)著,哪個女人嫌命長膽敢表露心跡。

她用被子捂嘴低笑,正為自己編的故事而雀躍,隨后,門外響起叩門聲,三長兩短,年無憂下床,穿著襪子去拎了茶壺,然后把茶壺從門縫里遞出去。

之后,外面便響起了離開的腳步。

卑鄙的計劃就這么開始了。

年無憂抱著手臂在屋子里轉(zhuǎn)了兩圈,覺得時候到了,便準(zhǔn)備出門。

她往外面跨了一步,才發(fā)現(xiàn)沒有穿鞋,于是跑到床邊,趿拉著兩只鞋便跑了出去。她一邊穿一邊走,走在長長的游廊上時,忽然又看見涂碧華和她身邊的兇和尚。現(xiàn)在只要見到和尚和光頭的,心里都會不自覺地生出猜疑和恐懼。

見這個和尚走到書房門口站定,她便不敢再靠近了。

偏巧不巧,他也看到了她,豎起手掌,對她行了一禮,寬大的袍袖垂地,這動作怎么看怎么別扭。

年無憂瞥了他一眼,剛準(zhǔn)備離開,忽然想起什么:“你袖子里裝了什么東西?”

闔上愣了一愣,隨即笑道:“沒什么,一塊磨刀石而已。”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石頭,“路上撿的,不知道是不是姑娘掉的?”說著,便將那塊石頭托在手掌。

“有勞師傅了。”年無憂笑著走過去,擋在了他和書房之間,伸手去拿那塊磨刀石,卻在碰到的那一刻,猝不及防地扼住他的手腕,猛地一擰,在一聲短促的痛呼中,她的另一只手火速探進(jìn)他的袍袖,在拿出來時,手里握著一柄短刀。年無憂冷笑:“一個出家人,竟然在磨刀,你究竟意欲何為?”說著加中掌心的力道。

“拿人錢財,替人消災(zāi)。”那人說著,忽然握住短刀的刀刃,突然間,刀柄的一端忽然生出一片刀刃,年無憂及時丟開,但是那刀刃足有三寸長,仍然割傷了她的手。

“竟敢在刀柄上安裝機關(guān),無恥敗類。”年無憂想追,剛邁出幾步,身體便失去了重心,一頭栽倒,眼睜睜看著那個和尚離開。

“無憂!”師兄跑出來,將她扶起來,望著她的手臂說,“你中毒了。”話音剛落,便點了穴道,立即把她的手臂抬起來放到唇邊。

以師兄的功力幫她吸這么點毒應(yīng)該不礙事,所以她安心地睡了一覺。

一睡便是一天一夜,醒來時,她第一個想起的是師兄,便去找他,來到他的房門口時,大夫正背著藥箱從里面出來,涂碧華的侍婢幾步追上來,當(dāng)著她的面,將一包銀子偷偷地塞到大夫手里:“有勞大夫了,請去好好喝一杯茶。”

大夫會意地點點頭,藥箱子一開一關(guān),好像什么都沒發(fā)生過:“這位姐姐就不必送了。”

合著給錢就是姐啊,那白頭發(fā)白長了,年無憂上前攔住他的去路,抓著他的領(lǐng)口盤問。

他這會兒倒拿出長者的架勢,掙不開他的手,便丟來一個不和她一般見識的眼神,轉(zhuǎn)而對著小妞說道:“你家小姐只是水土不服,沒什么大礙,照我的藥方去抓藥,吃上三帖便能痊愈。”那丫鬟不屑瞥她一眼,對著大夫點頭:“有勞您了,您慢走。”說著便真把她當(dāng)透明人似的擠開,對著大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。

“你給我過來。”年無憂一把揪住那丫鬟的頭發(fā),使勁一扯。

“有話好好說,青姑娘自重。”

“重你個豬頭,”年無憂再一用力,“告訴我,涂碧華生了什么病?”

“大夫方才都不是說了嗎?只是有些水土不服,您沒長耳朵嗎?”

“當(dāng)我瞎子嗎?我分明看到你給他塞錢了。”

“那是診費。”

“你蒙誰呢?便是在京城,也花不了那些銀子,你說不說?”年無憂霸道地警告,“你要再不說,把你頭發(fā)扒光,再把你眼睛戳瞎。”

“住手!”一個輕細(xì)的聲音傳來。

年無憂循聲望去,見涂碧華弱不禁風(fēng)地倚著門,便丟開手冷笑:“方才進(jìn)門的時候還精神抖擻,去了一趟書房便病倒了,誰信?”

“我想睡一會兒,請你先回去。”

年無憂抱著手臂嘖嘖幾聲:“瞧你那梨花帶雨的模樣,真是我見猶憐,可惜我是女人,不吃你這一套。”

“信不信隨你,請不要在我門前吵鬧,不顧自己的修養(yǎng),也該考慮考慮年府的臉面。”

年無憂登時冒火:“什么叫你的門前,這是兄長的房間,你才不要臉,你給我該出來。”

“我身覺不適,不想跟你吵,”她側(cè)過臉,“來人,送客。”

她用側(cè)臉對著她,用余光瞥她,充滿了不屑與挑釁。

年無憂雖然看不上女人這一套,可她畢竟也是女人,撥開那個丫鬟狗腿,兩三步便沖到了她跟前,抓住她的手腕,往外一扯,將她踉蹌地提出門檻來,師兄的房間,她連地板都甭想沾,還想躺到床休息,簡直白日做夢。

“剛才的大夫不中用,我這就帶你另找一個。”

“不必了,我只是有些水土不服。”說著便使勁地掙脫,奈何年無憂的手比鉗子還緊。

“這可不成,你不顧這自己的身子,也得顧著年府的臉面,叫別人看到,還以為年府虧待了你。”說著仍不依不饒地往外拽,可是忽然間傳來一股強勢的力道朝著相反的方向一拉,害得她也踉蹌兩步。

“別鬧了,無憂。”

師兄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這婆娘的身后,還拉起了她的手,年無憂便走過去,挨著師兄告狀:“涂碧華不知是生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病,我剛才還看到她賄賂大夫。”話一說完,涂碧華臉色便不好了,眼神也開始躲閃,可是抬頭一看,師兄的臉色更難看。

“別鬧了,快回你房間去。”

“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得,要這樣藏著掖著……”

“住口。”師兄厲聲一喝,忽然舉起手掌來,瞪著她片刻,終于還是垂下了,“無憂,回你房間去,別再出來造謠生事。”

怎么!他難不成要為了這個賤女人動手?她偏要試一試。

“不,除非再請大夫來查一查,當(dāng)著你我的面,”年無憂抱著手臂坐到欄桿上,幽幽瞥她一眼,“都說夫妻之間應(yīng)當(dāng)坦誠相待,兄長還是先驗貨的好。”她狠狠地瞪她一眼,卻見到眉梢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,可是還沒細(xì)查,便被師兄嚇回了神。

“胡說什么!”

年無憂抬頭看向師兄,他已經(jīng)氣得臉色發(fā)白。

“剛才的大夫是我請來的,剛才診脈的時候我也一直在場,你有什么盡可問我,別太過分了。”

雖說是有些胡攪蠻纏,可她以前一直都是這樣的,記憶中這是師兄頭一次沖她發(fā)火,年無憂有些反應(yīng)不過來。

“好了,無憂年紀(jì)小不懂事,不要和她置氣。”涂碧華不說還好,她一開口,年無憂更加生氣,這個婆娘算哪個蔥,輪的到她勸架。年無憂跳起來,抓住她的肩膀,還沒來及用勁,卻被師兄一把推了出去,年無憂踉蹌兩步,不敢相信地看向他。師兄就算惱他,也從來沒對他動粗過。

那個大夫到底診出了什么病癥,竟讓師兄對涂碧華竟這樣維護(hù)。

涂碧華彎腰干嘔兩聲,師兄立即將她護(hù)在懷里,背對著年無憂冷言冷語:“以前是我都由著你的性子來,才讓你這樣無法無天,有些事情我本不想說,可你實在過分。”

“好啊,”年無憂冷笑,“我也想聽聽無憂到底做錯什么,讓師兄如此大動肝火?”

“方才來倒茶的常祿,你認(rèn)識吧。”他始終背對著她,似乎對她絕望透頂,不屑于再看一眼。

年無憂心里咯噔一聲,猜測事情敗露,聲音低了兩分:“他是給師兄跑腿的,我怎么知道?”

“他自己已然和盤托出,你還狡辯,”師兄失望地嘆氣,“什么時候,連年無憂也變得敢做不敢認(rèn)了?”那語氣透著一抹諷刺。

“我……”年無憂咬咬牙,“認(rèn)就認(rèn),是我要他去偷聽你們談話的,是我叫他給涂碧華泡的鴛鴦腥,也是我想叫你對涂碧華生出疑心,怎樣?”年無憂跳跳眉毛,將自己的話又聽了一遍,忽然不可思議地問道:“你不會是因為吃涂碧華的醋吧?”越不承認(rèn)便越覺得是,原本只是想借常祿告訴師兄,涂碧華不缺男人喜歡,最好的常祿真有本事當(dāng)上涂碧華的面首,這樣兩方退婚你情我愿,可是就算是最壞的打算,她也沒想到這樣會試出師兄的真心。

他會生氣是因為在意涂碧華。

不,不會的,師兄只是一時意亂情迷而已。

“到現(xiàn)在你還不知悔改,無憂,你真讓我失望。”

這種程度的惡作劇,是她以前的家常便飯,那時候不來教訓(xùn),現(xiàn)在上綱上線地演給誰看?年無憂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游移,覺得他們像是夫妻在唱雙簧,而她卻變成了一個跳梁小丑。

“你們,你們……”

“無憂,你太讓我失望了,你怎么能買通別人誣陷一個女子的清白呢?”

“什么?”年無憂皺眉,,她只叫常祿給涂碧華泡茶拋眼色,何時叫過他誣陷?

“你還不承認(rèn),他自個兒認(rèn)了。”涂碧搶險一步道,“你硬說我和他有染,這不是誣陷是什么,”說著便委委屈屈地掉起淚來,“你是年府的小姐,這件事我也不想聲張,你不要再鬧了,讓你兄長省點心好不好?”

“沒有的事,我沒做過。”年無憂極力辯解,但是師兄并不相信。

“既不是你做的,剛才又為何要認(rèn)?”師兄抬抬手,側(cè)過臉道,“你不想再聽你解釋,你回房反省去吧。”

年無憂著急地不知道說些什么,卻見涂碧華神色古怪,心里便猜到了大概。

“是涂碧華和那個常祿聯(lián)手?jǐn)[了一道,你等著,我會拿出證據(jù),向你證明的。”說著咬咬唇,“到時候,我要你們跪著向我認(rèn)錯。”說完扭頭便跑,其實最后補上的一句,不過是想扳回一成面子,可是事后卻覺得更加難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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