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6、一言難盡

暮色漸臨,黎祀攜著元初歸來,正準備入府,就被人叫住。

轉頭看,夕陽下,賢王踏著余暉走來,“嚴王這是去哪兒了?這般風塵仆仆的模樣。”

“賢王若無他事,本王恕不奉陪。”

黎祀對賢王一向沒有好臉色,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就往門里邁,但被臉皮厚的賢王擋住去路,“來者是客,難道嚴王就不請本王進去坐坐,喝杯茶?”

“喝茶?”黎祀不屑的睨了一眼賢王,冷哼道:“賢王此時到訪,恐怕喝茶是假,尋人是真。”

“喲,嚴王難道會讀心?本王想什么你都知道。”

賢王面露訝色,卻是說的戲言,對此,黎祀好似習慣了般,言語淡淡:“人在里面,能不能帶走,全看賢王本事。”

黎祀說完,沒再看賢王,繞過他進了府。賢王見狀,笑了笑,跟著走了進去。

二人一前一后,剛走到花園,就看到幾個小廝提著水桶匆忙跑過,伴著一陣呼喊:“快來人幫忙啊,廚房失火了??!”

聽著前后不著調的話,黎祀叫住一個小廝,沉聲問道:“究竟發(fā)生了何事?”

小廝正忙著去滅火,冷不丁看見黎祀,嚇得立馬跪下,抖著聲音回道:“啟稟王爺,奴才、奴才也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事,先前正在花園做事,突然聽見有人在喊廚房起火了,奴才便拿了水桶,準備打水滅火。”

“行了,你走吧。”

黎祀這邊剛揮退小廝,那邊賢王不嫌事大的笑言:“敢在嚴王的府里放火,膽子不小,本王倒想見識一下這放火之人。”

言畢,又瞧了瞧面色不明的黎祀,向他發(fā)出邀請:“難道嚴王就不想見見這膽大包天之人?”

黎祀一聽賢王話里咬的極重的“膽大包天”四字,突然就想到了葉帆,腳下生風,甩了賢王直往廚房走。賢王瞧著黎祀遠走的身影,瞇了瞇眼,掛著抹笑意快步追了過去。

兩人剛到廚房,就看到陣陣黑煙從緊閉的門窗縫隙溢了出來,熏得近處潑水的小廝捂緊了口鼻。

這時候,尋了紅鯉多時的王大娘聽聞廚房起火,帶著紅鯉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,看到眾人滅火的陣仗,又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,大叫一聲:“壞了!小公子還在里面幫我看著火呢!”

“什么小公子?!”

淹在人群里的黎祀猛然聽聞此話,心里一緊,疾言厲色的問身后的王大娘,眼里的寒光似一把利劍,嚇得王大娘直打哆嗦。

就在此時,王大娘身邊的紅鯉突然反應過來,驚叫道:“是公主!公主在里面!”

說完就要往門里沖,卻被王大娘拉住,不可置信的問她:“紅丫頭,你別嚇大娘,那不是你表哥嗎?!”

“不是,她是……”

未等紅鯉說完,黎祀已經(jīng)確信小公子就是葉帆,提過水桶準備淋水,卻被聞訊趕來的總管攔?。?ldquo;王爺,就算公主真在廚房呆過,過了這么久了,未必還在,冒這個險,不值得!”

話音剛落,廚房里傳來碰的巨響,本來只冒著黑煙的門窗,此刻燃起了火焰,隨之而來的,是葉帆的驚叫聲。

黎祀一把推開總管,不顧眾人阻攔,沖到了門前,大力踹開。

頓時,滾滾濃煙伴著熱浪席卷而來,熏得黎祀瞇了瞇眼睛,嗆了好幾口濃煙,往里走了兩步,發(fā)現(xiàn)里面并沒火勢,只是門口和窗邊兩處有火,但沒有想象中嚴重。

煙霧彌漫的房里,黎祀定睛尋著葉帆的身影,終于,在酒架處尋到了被濃煙嗆得快要暈過去的葉帆。黎祀上前一把摟住搖搖欲墜的葉帆,拍了拍她的臉,看見她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,立刻抱著她跑了出去。

門外的眾人見兩人平安歸來,急忙圍了上去,卻被賢王攔開,吩咐眾人該請大夫的請大夫,該滅火的滅火,該收拾的收拾,總之別圍上來。而黎祀此刻根本顧不上這些,他救出葉帆后,將她平放在地上,大力掐她的人中。

好一會兒后,葉帆才有了反應,咳嗽了兩聲,慢慢睜開了眼,那瞬間就對上了黎祀擔憂的目光。

擔憂?

葉帆被她的認知嚇了一跳,黎祀在擔心她?之前不還對她冷淡得要命嗎!

“我……”

想說話,嗓子疼的厲害,嗓音也啞得不像話,清了清咽喉,卻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,看來,她被濃煙嗆得不輕。

“哎呀,小繁繁,你可嚇死我了,你不知道,我有多擔心你!”

聞及此言,葉帆挪開視線,把目光遍及四周,發(fā)現(xiàn)她的身邊除了黎祀,還有剛才說話的賢王,面露擔憂的紅鯉,還有嚇傻了的王大娘。

“少、來、這、套,我、不……”

葉帆瞧著賢王眼里的戲虐之色,艱難的還嘴,可還沒說完,就被黎祀突然抱了起來,那種猝不及防的感覺把她嚇了一跳,條件反射的伸手勾住黎祀的脖子,有些驚慌的問:“你、要、帶、我、去、哪兒?”

“閉嘴!”

黎祀用只有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喝斥葉帆,對她這種不愛惜身體的行為感到氣憤,臉色不好看,話也不好聽。

“哦。”

葉帆瞄了眼黎祀難看的臉色,乖乖低下頭,卻忽然想起她給黎祀做的飯菜,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,小心瞅著他的臉色磕巴道:“我、我、的、菜、還、還、在、里、里、面,能、不能……”

“不能!再敢多說一個字,本王就把你毒啞!”

黎祀原本陰沉似墨的臉色這下黑得更嚇人了,葉帆咽了咽口水,縮進了他懷里,即使再舍不得那些菜,也沒有再多言半個字。

黎祀抱著葉帆回了東廂,安置好她后,一大幫人隨后而至,吳大夫也被總管叫了來,得知是葉帆病了,拿出畢生所學診治,雖不是藥到病除,卻使葉帆能正常說話了。

“公主,您好些了嗎?”

吳大夫開完藥方,剛與總管離開去抓藥,紅鯉就湊到床前,關切的問葉帆。

葉帆正要回答,卻在看見黎祀和賢王兩個人都是有話要說的樣子,臨時改了口:“紅鯉,我餓了,你幫我弄點吃的吧。”

“奴婢失職!奴婢這就去準備晚膳!”紅鯉說完就跑了,連禮都忘了給屋里的兩個王爺行。

“小繁繁,這才半天功夫,就學會察言觀色了,厲害,厲害。”

賢王在紅鯉走后,立刻關上了門,轉過頭對從床上坐起的葉帆拍手稱贊,眼里毫不掩飾的贊賞之意落在葉帆心里,卻認為賢王又在拿她尋開心。

對于哪兒都能插一腳的賢王,葉帆不耐煩的趕他走,“怎么哪兒都有你,上一邊涼快去!”

剛落口,又覺得有些不對勁,疑惑的問他:“哎,不對,你怎么在這兒?”

“小繁繁,你過河拆橋!本王好心幫你見……”

“哎哎哎哎哎!住嘴!”

見賢王有說漏嘴的趨勢,葉帆一驚,趕緊叫喊著打斷他,卻在看見賢王臉上盡是被打斷的不滿之色后,立馬討好道:“我濃煙吸多了,腦抽,請賢王多多包涵!”

“得了!說正事,本王是來帶你回宮的,做事總得有頭有尾吧。”

許是看在葉帆受傷的份上,賢王難得放了她一馬,然而賢王突然充滿責任感的樣子,給了葉帆不小的沖擊力,同時也讓葉帆憶起出宮之前賢王和曹公公的約定。

可葉帆此刻卻不想跟賢王回去,偷瞄了眼黎祀,又晃了眼窗外擦黑的天色,推脫道:“你看,天都黑了,我也受了傷,今天就先不走了,你幫我回去說一聲吧。”

說完,看賢王有拒絕的樣子,立馬撫著額頭哼哼唧唧,“哎,腦袋怎么暈暈的,好難受啊,哎喲…”

“小繁繁,學得不錯!好吧,本王就幫你跑這一趟!”葉帆學賢王的無賴樣,叫賢王看了心情愉快,沒有二話的搖著那把扇子走了。

果然是光腳不怕穿鞋的,自從葉帆在黎祀面前扔了臉后,好像對誰都挺不要臉的,簡直是和放飛自我沒啥區(qū)別。

可任憑葉帆放飛多遠,在瞥見黎祀黑沉得無與倫比的臉色后,嚇得撿回了扔遠的臉,咧嘴笑得十分燦爛,“不知王爺有何吩咐?”

“吩咐不敢當,還請公主解釋一下,本王似乎錯過了許多。”

黎祀看著葉帆和賢王二人在他面前打暗號,十分不爽,隱在袖里的手早就因為氣憤攥得不能再緊,即便心里波濤洶涌,但面上卻裝著云淡風輕,語氣也是出人意料的不在乎。

葉帆聽黎祀滿不在乎的口吻,心里感到一陣失落,自然而然的便以為黎祀要的是廚房起火的解釋:“這件事有點曲折,說出來你可能不信…”

“公主盡管說,信不信,本王自有判斷。”

葉帆被黎祀打斷,聽到他的強硬語氣,心生怨言,多大的事???不就燒了你一個廚房嗎!

想是這么想,但葉帆卻是省去了很多內容的開始講:“我?guī)屯醮竽锟粗穑缓罂粗粗退?,等我嗅到煙味醒過來時發(fā)現(xiàn)火滅了,本想生火,卻不熟練,以至于房里濃煙四起,最后還燃起了小火苗,又把酒錯當成了水,潑了過去,就、就成了那樣。”

黎祀沒想到等來的是這等無關緊要的解釋,再也忍不住,氣的啪一聲拍在桌上,咬牙切齒的問:“難道公主就沒別的想同本王說?”

葉帆被黎祀這一怒嚇蒙了,心道,特么的!沒想到出得起五萬兩黃金的人這么摳門!為了個破廚房和自己發(fā)這么大的火!難怪要自己還債!

黎祀不知葉帆的心中所想,以為她不想說,愈發(fā)生氣,起身就走。

葉帆見狀,卻以為是她沒把事情交代清楚的原因,急忙出聲:“是我騙走王大娘,也不是睡著了才弄失火的,是我為了給你做飯才不小心燒了廚房,你別生氣,大不了,我賠你一個新廚房!”

這一連串的話,黎祀很快就抓住了重點,開門的手一頓,轉過身,面色不改的逼問:“除了這些,沒有別的了?”

“沒有,沒有。”

葉帆搖頭,是真沒有了,但黎祀想問的不是這個,看葉帆擺頭,作勢要走,卻在開門的那一瞬,聽到身后的葉帆認命道:“我說,我什么都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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